提到牡丹,第一个浮现于脑海的往往是中学时背下的《爱莲说》:“菊,花之隐逸者也;牡丹,花之富贵者也;莲,花之君子者也。”我们都知道牡丹花绚丽灿烂,雍容华贵。也在潜意识里把她当做 “富贵”象征,与古代君子高洁不群的品格相悖。提到牡丹, “艳俗”,“虚有其表”,“暴发户”的印象也纷至沓来。牡丹是俗话,喜欢牡丹的,自然也是俗人。
但,这是真的吗?
牡丹花朵硕大,花香满盈。她兴于唐,盛于宋,而在清被定为国花,人们追捧她,也的的确确是钦慕她的美艳。在牡丹花最为盛开的洛阳,直到今日,每年的四五月间依旧会有无数游客慕名而来,欣赏满城的花团锦簇。“花开花落二十日,满城之人皆若狂”,“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一篇篇诗词,都是在描述牡丹花开时的盛况。
所以,《爱莲说》没错,牡丹的确是“花之富贵者”。但富贵不等同于为富不仁,不等同于庸俗不堪。富贵有的时候更是一种“贵族精神”,牡丹被称为花王,决不仅是因为她的艳压群芳,而她的“富贵”,洗尽铅华后留下的则是“高贵”这一虚无缥缈但又千真万确的品格。
传说牡丹是被武则天贬去洛阳的:正值和现在一样的十一月,秋意凋零,寒冬将至。长安城里满是枯叶,而无一花开放。当时的皇帝武则天就下令,要百花开放,妆点京城。皇帝下令,百花莫敢不从,无论是春桃还是冬梅,都争相竞艳。唯有牡丹抗命不从,在百花园里孤零零的一枝枯头。武皇大怒,先是放火焚烧,然后又把焦枝扔去洛阳邙山。想不到第二年春天,牡丹居然花开满坡,美艳愈胜。人皇有人威,而花皇亦有花骨。
就和这个传说一样,现实中的牡丹也有一个不肯妥协的花期:必须是暮春百花开放后,她才会徐徐盛开。哪怕那时已过了赏花的最佳时节,哪怕那时的众人早已等得不耐烦,但无论你是如武则天那般威逼还是花匠般利诱,她都不会为之改变自己的坚持。这难道不是孟子口中的大丈夫行事吗?牡丹娇艳无比,却足以称得上“花中丈夫”。
但如果仅仅见识过牡丹恣意宏伟的怒放,你将无法真正理解她的品格。只有见识到她惊心动魄的死,你才会明白这朵瑰丽之花的真正性格。和百花不同,牡丹没有所谓的“花败”,她不愿随着岁月而逐渐变老,香消玉殒;她不愿一片一片花瓣地凋零,引人哀思;恰恰相反,直到死之前的那一刻她都是香气袭人,娇媚动人的:忽的一阵清风,整朵整朵的花就自枝头跌落,零落成泥。甚至让你来不及反应,更勿论哀悼神伤。这边是牡丹的性格:壮烈的生,壮烈的死。这一刻,你也许会想到不愿意老死在床上的罗马皇帝苇斯巴芗,也许会想到天子死社稷的崇祯皇帝,也许会想起那些或有罪或无辜,但面对断头台容色不曾改变的法国贵族……一朵花,有时候就是一个人。
日本著名花艺师川濑敏郎也在自己的著作《四季花传书》里提到了牡丹。但他却也把牡丹放在了寒风凛冽的十一月,而非花开的四月春景。难道他也知道牡丹与武则天的故事?并非如此,一切都是因为他的偶遇:在十一月见识到了枯萎了半年的白色牡丹。而那一瞬间他便被深深打动了,即使枯萎了半年,牡丹依然没有花败,所有的花瓣都在,未减一分洁白。虽然没有了香气,没有了昂然开放的样貌,但“莫如说与鲜牡丹相比,我觉得少许减退了一些雍容娇姿的枯牡丹更加美丽圣洁。它果然不是一般的花……”
“多少人爱着你青春抚媚的片影
……
唯有我爱你那朝圣者的心”
叶芝的这首名诗我想用在牡丹上也再合适不过,世人皆知牡丹的美丽富贵,但在表面的富贵之下,那精神层面上的高贵花芯,又有多少人曾探寻,理解过呢?在现代社会,没有了过去以血统家族来分的高低贵贱,但牡丹的“富贵”并不过时:
富贵的不该仅仅是你的资产,更当是你的魂你的筋骨你的气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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