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你……
曾几何时,我以为我会用自己的厚脸皮压垮你,让你知道我是最有耐心、最有耐心、最爱你的。确实,我坚持了下来,用了我所有的时间来证明这一点。
但我花了所有的时间来证明我错了。
我以为喜欢你、爱你是这辈子最幸福的事,然而一切却截然相反。就像万千暗恋的女孩一样,你一点点的关心,一秒的幸福,换来的是一千秒的悲伤和心痛。我意识到,没有人可以片面地去爱却又幸福快乐,每个人最终都会陷入这样一种境地:把自己看成不是自己,少说话,少微笑。
我曾经经历过一段时期,我可能只是因为追求你而对自己不好。所以我放弃了。我不再主动找你了,因为你回复的每一个字都那么模糊,听不见了。不是我的感情肤浅,不是我不喜欢你了,而是我不想伤害自己。
谢谢你,日子有点幸福又不太幸福。我想每个暗恋的女孩都值得被爱,都会遇到一个人为她停下来的人
在慢慢把你带出我的世界之前,我花了很多个夜晚才拥抱期待的梦想。没有你我会感到失望,我会跑到你身边告诉你我已经足够努力了,现在爱让我来照顾它。然后当我从梦中醒来时,你终究只是我抓不住的风,是我想喝却又怕醉的一杯酒。
每一次失望,我就少爱你一点,不要试图等待你的昵称亮起,不要看着你的手机等待你的消息回复,不再想着成千上万的故事主动去找你,不再看你的照片。你又来了。
当你不再想知道你在做什么、你和谁一起去、你吃什么、你快乐吗、你累吗,我就该离开了。
我突然意识到没有你的生活是多么美好。
我又回到了以前那个有说有笑的调皮女孩。我不再试图变得完美,那么可爱,那么温柔。一切都是为了成为他应该爱的榜样。
谢谢你,日子有点幸福又不太幸福。我想每个暗恋的女孩都值得被爱,都会遇到一个人为她停下来。
而现在你我却要分道扬镳,学会更加爱自己,去“抵制”不该有的悲伤。
抱歉,最终我没能成为你喜欢的样子。我只能成为爱我的人的样子。
我认识程霄十一年,暗恋他九年,从未和他恋爱过,却和他保持肉体关系六年。
在被继兄霸凌和暴力对待的那三年里,妈妈忙着讨好继兄,只有程霄对我好。
我以为程霄多少也有一点喜欢我。
直到我确诊肿瘤的那天,别人问程霄,我是不是他的女友。
程霄说,他没有女友,只有炮友。
他又补充说,宁宁是我妹妹。
我再也无法自欺欺人了。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希望我死在十三岁那年,再也不要遇见继兄和程霄了。
01
收到那条语音消息的时候,我正坐在医院的长凳上,翻看着刚刚拿到的诊断书。
发消息给我的是一个迷恋程霄、把我当成假想敌的女孩子。之前忘了给她的微信备注,迷恋程霄的女孩子又那么多,我一时想不起来她的名字。
紧跟在那条语音之后的是一行文字。
——程霄根本不喜欢你,你以为你算什么?
我点开那条语音,听见有人笑嘻嘻地问:“霄哥,许以宁是你女朋友吗?”
一片短暂的静默,我听见程霄略微有点失真,但仍然好听的声音。
他有些轻佻地说:“我没有女朋友,只有炮友。”
停顿了一下,之后,他又补充说:“宁宁是我妹妹,少编排她。”
我不知道到底是现在还是刚刚医生给我讲我的病情时我的心情更沉重一点。
我只是无意识地再次点开那条语音,安静地又听了一遍。
有路过的女孩子递给我一包纸巾,我摸了摸脸,才发现自己满脸泪水。
我谢过小姐姐的纸巾,慢慢地擦干了眼泪。
就在这个时候,程霄给我发微信了。
他说:“宁宁,想吃你做的饭了。今晚来我家吗?”
这条信息和刚刚那条“程霄根本不喜欢你,你以为你算什么?”上下挨在一起,我突然觉得很滑稽。
当然,滑稽的是我自己。我很想问程霄,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如果是妹妹的话,一般人会跟自己的妹妹做遍情侣之间才会做的事,甚至发生关系吗?
但最后我什么都没有问,只是回复程霄一个“好”字。此时此刻,我对自己的厌恶达到了顶峰。
认识程霄的十一年里,我总是无法拒绝程霄的一切要求。
站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我想起刚刚医生的话。
“虽然发现得比较晚,但是平时保持心情愉快、积极治疗,还是有希望的……”
我忍不住自嘲一笑。对我来说,保持心情愉快已经很难。我就像个瘾君子,割舍不下和程霄在一起时的短暂快乐,随后却因为程霄各种各样的女伴而感到更深、更漫长的痛苦。
不过都是我活该,因为我从来都不是程霄的女朋友。
只是我单方面暗恋他,已经九年了。
我将手上的病历和诊断书随手塞进路边的垃圾桶,离开了医院。
02
我提着买好的菜,去到程霄家,开始做饭。
切菜的时候,程霄突然从背后抱住我,把下巴放在我肩膀上。他拉长声音,仿佛撒娇似的问我:“宁宁,今天有糖醋排骨吗?”
我笑一笑,温声答道:“你最喜欢吃的,当然有了。”
我和程霄有过无数像此刻一样、仿佛我们真的是一对情侣的时刻。只要忽略程霄身上不属于我的香水味,我就能做一个简短的、我和程霄正在相爱的美梦。
我清醒地沉浸在这个美梦里。
吃完饭之后,程霄让我留下过夜。程霄说得挺含蓄,但我和他都心知肚明,让我留下来不过是想我和他上床。
我破天荒第一次拒绝了他。
我说工作上还有些事,所以不能留下来了。
程霄明显有些惊讶,大概是没想到从来都对他千依百顺的我竟然会拒绝他。但是他随后摸了摸我的头,说:“工作重要。我送你回公寓吧。”
我抱着程霄刚刚送我的画具,坐在他的副驾驶上。平心而论,程霄对我是很好的。出差还记挂着要给我买我可能会喜欢的画具、哪怕我拒绝留下来过夜也会送我回家、甚至我现在住的公寓也是程霄送我的生日礼物。如果我不喜欢程霄,或者能像程霄一样游戏花丛,享受所谓的“开放式关系”,我应该会过得很开心。
可我偏偏喜欢他。
下车的时候,程霄看着我的眼睛说再见。恍惚间,程霄的脸跟十一年前安慰我、保护我的那个少年的脸重合起来。
我轻声说再见。
无论是现在的程霄,还是十一年前的程霄,我们应该都不会再见了。
我脑子里长的那个瘤,或者是上天对我的一种仁慈——开始倒计时的生命,终于让我下定决心结束跟程霄这段畸形的关系。
03
回到家,我开始慢慢地收拾和程霄有关的所有东西。
程霄送过我很多礼物,首饰、摆件、书籍、画具……全部都被我分门别类用盒子装好,悉心收藏。除了他送给我的礼物,还有一些我偷偷藏起来的和他有关的东西。程霄不小心遗失的学生证、给我讲题时留下的草稿纸、程霄随手丢掉的试卷等等等等,都曾经是我最珍贵的宝物。
我的手轻轻拂过这些东西。原来我和程霄已经认识十一年了。
原来我喜欢他这么久了。
一种无法言说的悲伤笼罩了我。就在这个时候,之前那个跟我说“你以为你算什么”的女孩子给我发了一段视频。
视频应该是在酒吧里拍的,背景很嘈杂。程霄搂着一个女孩子,很亲密地与她耳语几句,随后和她接了一个绵长的、热烈的吻。我听见有人在起哄,高声喊了几句“嫂子”。
原来程霄送我回家之后就马上去了酒吧。也是,我不愿意留下来过夜,有的是人愿意陪程霄。
也许是习惯了、麻木了,我并没有多难过。我平静地将手机反扣在桌子上,望着眼前那些程霄送给我的礼物。对我好的那个程霄,和女友无数的程霄是同一个人,我早就知道。
04
认识程霄那年,我十三岁。
那一年,疼爱我的外婆去世,妈妈带着我嫁入蒋家。
妈妈将我从乡下外婆的家里接走之后,一直在跟我说要乖,要听话。然后又告诉我,我有个哥哥了,名叫蒋霁川,他脾气不好,要我少惹哥哥生气。
当时的我还处于外婆离世的悲痛之中。听着妈妈的话,我只是紧紧握着外婆留给我的平安符,茫然又忐忑不安地点头,完全不知道接下来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
我第一次见到程霄是在蒋家。我来到蒋家的第一天,恰好蒋霁川的几个发小来找他玩。程霄也在其中。
蒋叔叔让蒋霁川带着我一起玩,蒋霁川明显很不情愿。蒋叔叔瞪了他好几眼,他才勉强妥协。
其实我也没有很想去,但妈妈殷切地看着我,还推了我两下,说道:“还不跟着哥哥,快去吧。”我只好默默地跟在蒋霁川后面。
一出蒋家门,蒋霁川便用嫌恶的眼神扫了扫我,然后狠狠翻了个白眼。蒋霁川的几个发小朝着蒋霁川挤眉弄眼,戏谑地拉长声音问:“这就是你的——新妹妹?”
蒋霁川气得差点跳起来:“我没有妹妹!”
几个男孩瞬间爆发出一阵尖锐的哄笑,随即开始窃窃地议论起我妈和我,什么“乡巴佬”“山鸡变凤凰”“拖油瓶”,语气里尽是嘲讽和轻蔑。
在场的除了我,只有一个人没笑。
那个男孩就是程霄。
他温和地朝我点点头,说:“你好,我叫程霄。”
与讥嘲、轻蔑以及厌恶相比,那一点温柔总是珍贵的。
虽然后来我才知道,程霄一开始的温柔只不过是出于礼貌和教养。
但当时的我还是无法避免地感到温暖和受宠若惊,我磕磕巴巴地回了一句“你好”,看见程霄温柔地朝我笑了一笑。
那一个笑容,我记了十一年。
05
事实证明,蒋霁川确实很讨厌我妈妈,也很讨厌我。一开始蒋霁川对我的恶言恶语只能算是开胃小菜。之后,按蒋叔叔的安排,我转到了蒋霁川的班上,这才是我噩梦的开始。
蒋霁川不许我在学校透露我和他的关系,对我的态度一如既往的恶劣。蒋霁川有钱,长得也好看,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他对我的厌恶无疑是一种风向标。
起初只是班上的人都不愿意搭理我。很快,有人为了讨蒋霁川的欢心,开始撕烂我的课本,在我的桌椅上涂画上侮辱性的文字。上厕所的时候,会有人从我头顶上倒下一整盆凉水。
蒋霁川似乎从实施在我身上的、花样百出的霸凌手段得到了乐趣。那些同学开始变本加厉。假装不小心倒到我身上的热水;班上有人过生日,有人将水、面粉、奶油倒在我的身上,美其名曰把我做成蛋糕,替人庆祝生日;路过蒋霁川的桌子时,不小心碰掉了他的书,马上有人抓着我的头发扇我巴掌,摁着我给蒋霁川道歉。
我不是没有求助过。我试过顶着被泼水、被扇过巴掌之后的惨状去找老师,老师却连听完我的话的耐心都没有,只会用三言两语敷衍我。
“同学们不过跟你开个玩笑而已。就算是真的欺负你,你想想同学为什么不欺负别人,就欺负你呢,你自己反省一下吧。”
我很快意识到,连老师也不会愿意为了我这么一个刚转学过来的学生,去得罪家里有权有势的蒋霁川。
我也试图告诉妈妈。在我说我在学校被人欺负了的时候,妈妈的眼神还是心疼的,还伸出手想摸摸我的脸。可当我说出那句“是蒋霁川欺负我”之后,妈妈脸上的心疼一寸寸剥落,本来想摸摸我的脸的手也变成了狠狠戳向我脑袋的手指。
“不是说了要和哥哥好好相处吗?你怎么一点都不懂事?!你知道妈妈在蒋家有多难吗?下次再乱说话妈妈就要好好教训你了!”训斥我几句之后,妈妈便拂袖而去。
我呆站在原地,揉了揉被妈妈戳得有点疼的地方。
——原来没有任何人会帮我。老师也好,妈妈也好,谁也不会帮我。
06
在我以为一切只能靠我自己的时候,我的救世主出现了。
那天午饭时间,为了避免被找茬,我一如既往地缩在自己的位置上,打算等蒋霁川那群人离开之后再去吃饭。但没什么用,蒋霁川明显是铁了心要来找我麻烦。等教室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蒋霁川的两个跟班把我从椅子上提溜起来,随后,蒋霁川轻车熟路地从我的抽屉里抽出我的外套,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布袋。
蒋霁川似乎找到了什么乐子,他随手掂了掂这个小布袋,又拿着在我眼前晃了晃,有些轻蔑地说:“这就是你的宝贝?”
我如坠冰窟。小布袋里装着一个平安符,那是我外婆的遗物,是我最重要的东西。
我马上扑上去想抢回平安符,但被蒋霁川的跟班死死摁在了桌子上。眼看着蒋霁川从布袋里取出了平安符,我忍不住出声求饶:“对不起,是我错了……求求你还给我……”
虽然我并不知道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蒋霁川那群人瞬间爆发出一阵哄笑。
“你平时不是很硬气吗?怎么今天成了软骨头了?真没意思。”蒋霁川睨我一眼,把叠成三角的平安符展开,马上就要上手撕了。
“不要——”
“够了!”
一声低喝和我声嘶力竭的哭喊同时响起。程霄闯了进来。
程霄按住蒋霁川的手,抽走了平安符,低声对蒋霁川说:“霁川,别太过分。”
蒋霁川明显被这句话激怒了:“程霄!你为了这么个东西跟我作对?!”
程霄仍然按着蒋霁川的手,冷冷地盯着摁着我的那两个人。蒋霁川的两个跟班马上被吓得落荒而逃。
蒋霁川脸色更黑了,他狠狠甩开程霄的手,瞪了我一眼,咬牙切齿地道:“阿霄,今天我给你这个面子。”随后夺门而出。
我仍然被痛苦和恐惧钉在原地,无意识地流着眼泪。泪眼朦胧间,我看见程霄将平安符叠好放回布袋里,然后轻轻地放回我掌心;又拿出一包纸巾递给我,温声道“别哭了,没事了,擦擦眼泪吧。”
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凝视着程霄离开的背影,我忍不住想:
上天慈悲,这就是我的救世主吗?
07
那天之后,我的日子勉强算是好过了些。那些人对我的霸凌被程霄撞见了几次,每次程霄都会制止他们。我很感激程霄。那些人也因此收敛了些,至少大庭广众之下不会再做些什么了。但私底下的霸凌自然还是少不了的。
不过我的机会来了。妈妈给我买了一部手机,我可以留下我被霸凌的证据了。有了证据,就算老师不管、妈妈不管,那教育局呢,警察呢?总有人能帮我吧。
我把录像功能打开,把手机藏进校服口袋,只露出一部分摄像头,然后向洗手间走去。
下节课是体育课,就算消失一阵子把我堵在洗手间里也不会有谁发现。她们绝对不会错过这个好机会。
果不其然,我准备离开洗手间的时候,发现门被锁了,一盆凉水从天而降,把我浇得全身湿透。有人扯着我的头发,甩手给了我两巴掌。
我默默受了,不动声色地调整了一下口袋里的手机,以保证一切都能拍得清清楚楚。
“贱人,真是欠教训。”领头的那个女生骂了我两句,背后有人扯着我的头发逼我抬起头。
我垂着眼,问:“为什么要泼我、打我?”
那个女生尖锐地笑了一声:“你没事吧?问的什么蠢问题,当然是因为你惹霁川不高兴了啊。对了,”那个女生掏出手机来,又扇了我一巴掌,随后对着我咔嚓咔嚓拍了几张照片,“拍下来让霁川看看,高兴一下。”
我忍受着脸上的疼痛,再次问道:“蒋霁川知道你们这么做吗?”
“当然了,本来就是霁川授意让我们打你的啊。”有人笑嘻嘻地说道,然后把我的头摁进了蓄满水的洗手盆里。
我在窒息的痛苦里得到了一点轻微的宽慰——我想,我得到我所需要的证据了。
放学之后,值日的活儿也一如往常地全部被推到我身上。等班上的人全都走了之后,我拿出手机和耳机,仔细地审视我拍到的那段视频。我想拍到的所有东西都很清晰。
我看得有点入神,听到有人喊我的时候吓了一跳。一看,竟然是程霄。
我慌忙锁屏,把手机塞进口袋里。程霄似乎没留意到我在看什么,只是温声跟我说“今天我送你回家吧”。
我受宠若惊地点点头,又摇摇头,想说“不用麻烦了”,程霄却抢先说“不麻烦”。我最终还是坐上了程霄家的车。
和程霄一起回家就像一个美丽又短暂的梦。回到蒋家,我还处于一种有些恍惚的状态中。直到我一摸校服口袋,发现我的手机不见了。
我的心骤然一凉。细细回忆之后,我发现走出校门的时候我还摸到口袋里的手机。这样的话手机大概就是落在程霄家的车上了。我逼迫自己冷静下来,丢在车上的话应该能找回来。
第二天,一到课间我便奔向程霄的班级,结果他却不在。我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去了天台——据我对程霄的观察,程霄很喜欢一个人上天台吹风。
程霄竟然真的在天台。他背对着我,一只手在打电话,另一只手正抓着我的手机。
我不想打扰程霄通话,准备出去等他的时候,程霄的声音清晰地传入耳中。
“删干净了,没想到她还能想到留下证据。”
“……影响到霁川就不好了,就算蒋叔叔能保他,终究是个麻烦。”
“我也说过霁川了,霸凌的事闹太大也不好看。”
那一刻,明明每一个字都很清晰,可我却听不懂程霄在说什么。但我的身体先于意识行动,我静悄悄地离开了天台。
程霄说的每一个字我都记得清清楚楚,我一遍又一遍地回想他的话,终于明白了。
原来程霄不是我的救世主。他只是担心他的发小被挂上霸凌者的名头,担心他的发小受到影响而已。
原来是这样。我感到比起被霸凌时更深重的痛苦从身体里溢出来,但是我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
放学之后,程霄又来找我,要送我回家。这一次,我认真地拒绝了。可程霄却说“霁川不送你,以后我来送你回家”。
我沉默了一会,又问程霄有没有在车上看到我的手机。
程霄露出一点疑惑的神色:“手机吗,我没留意,等下我们一起在车上找一下吧,可以吗?”
我只好点点头。
上了程霄家的车,我陪着程霄演完这场找手机的戏。自然,手机没找到。我的失落应该非常明显,以至程霄有些不忍地摸了摸我的头发:“宁宁,你的手机不见了吗?我给你买部新的吧。手机里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吗?”
我只是摇摇头。程霄又说:“没关系,我买给你,小事而已。也不用惊动阿姨了。”
我看着车窗外的风景飞速倒退。是啊,没关系。没关系。
除了程霄对我的这一点好,我一无所有。我只能紧紧抓住仅有的那一点温暖,所以没关系。
08
我找了一个大箱子,将程霄送我的礼物认认真真地放进去。做完这些后,我从冰箱里拿了一盒冰淇淋出来,又忍不住开始发呆。天气有点热,冰淇淋很快就有点化了。我慢慢地把冰淇淋吃完,想起十三岁时程霄请我吃的那盒冰淇淋。
那天蒋霁川不知道为什么心情不好,又打了我。我什么也没有说,可妈妈却对着我满脸怒容,然后一巴掌扇在了我的脸上。
“许以宁!我不是告诉过你吗?不要惹哥哥生气!你知道妈妈已经很难了吗?为什么还不能听话一点?乖一点?”随后便朝着蒋霁川讨好地笑,像往常一样追着蒋霁川,卑微而又殷切地问他今晚想吃什么。
理所当然的,蒋霁川也依旧对妈妈没什么好脸色。
那一刻,我突然觉得大家都很可怜。包括我自己、妈妈和蒋霁川,大家都没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都很可怜。
我躲去楼梯底那个角落里,无声地流眼泪。
我很喜欢这个黑暗又逼仄的地方,每次难过得想哭就躲进这里。
不知道哭了多久,程霄发现了我。
我有些茫然和尴尬,不知道为什么程霄会来蒋家,更不知道为什么这么隐蔽的地方都会被他发现,还正好被他撞见我在哭。
程霄似乎看出了我的疑问,他说:“我来给霁川送点东西。”
程霄看着我,眼里闪过了然和不忍。他拿出一包纸巾递给我,又拿出一盒雪糕,温声道:“别哭了,宁宁。”
“我请你吃雪糕吧。听人说,吃点甜的心情会好。”
程霄顿了顿,又补充道:“以后再有人欺负你,你就来找我,我来保护你。”
那是我一生中吃过最好吃的雪糕。在我接过那盒雪糕的时候,也许之后我将身心都交付给程霄的结局就已经写就。
09
对我而言,爱上程霄似乎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在那时候,除了他,真的没有别的人对我好了。我也曾幻想过自己向程霄表白的情景,也试过半夜一个人字斟句酌地写情书。
但是我从来没有表白,用心写出来的情书也被我亲手撕了干净。
因为我害怕。我害怕表白被拒绝的话我和程霄连朋友都做不成。
程霄的父母是商业联姻,一直各玩各的,连带着对程霄这个儿子也不怎么关心,一年到头一家三口也见不了几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家庭原因,程霄对所谓的“爱情”态度很微妙。我认识他十一年了,从高中开始我便看着他谈了无数恋爱,换女朋友像换衣服一样。
不是没有被分手的女孩子对程霄声泪俱下、苦苦挽留,但是程霄始终都是礼貌体面地、冷漠无情地打发掉她们。
我怎么敢向程霄表白呢?无论接受还是拒绝,最后的结局都是被程霄随意打发掉,只是迟早的问题。
我以为我会永远以“发小的妹妹”的身份留在程霄身边,直到我18岁生日那天。
在程霄的斡旋和妈妈无底线的讨好之下,我18岁的时候蒋霁川和我以及妈妈的关系已经缓和了很多很多。蒋家甚至还为我的18岁生日特地举办了一个派对。
在派对上我不小心醉酒,醒来发现我和程霄赤身裸体地躺在同一张床上。
程霄有些为难又有些愧疚地跟我说,这是一个意外。
这只是一个意外。
我愣愣地看着程霄,最终还是顺着他的话,轻声说没关系,我不介意。
只是意外,我明白的。可是程霄,之后的这么多年里,为什么你还要来借故亲吻我,又要和我上床呢?
我没有问出过这个问题,也没有拒绝过程霄。还是我太下贱了。
10
我难得地睡了一个好觉,没有梦见任何我想见或者不想见的人。可能是因为我终于决定放下一切吧。
简单收拾一下,我回了趟公司,递交了辞职信。手上的工作基本都到了尾声,剩下的在线上跟同事交接一下就可以了。准备打车回家的时候,我隔着马路看到了程霄。
——和他的女朋友。
程霄搂着他女朋友的肩,亲昵地侧着头跟她讲话。就算隔着一条马路,我也能清楚地看见他们脸上的笑容。
我想装作没看见马上离开,可程霄已经看见了我。
程霄看见我似乎有点惊喜,他搂着女朋友来到我面前,喊我“宁宁”,随后摸了摸他身旁的人的脸,说“这是我女朋友”;又向他女朋友示意了一下,说“这是宁宁,我的…妹妹。”
我和程霄的女朋友微笑着握了握手,程霄似乎还想说些什么,我指了指手表,轻声说:“不好意思,我有点赶时间,下次再聊吧。”
天公作美,正好我叫的车也到了,我挥挥手便上了车。
坐在车上,我回想着程霄那两句“女朋友”和“妹妹”,很庆幸自己至少保持了表面的体面。
直到我收到程霄的微信。程霄说他女朋友搬新家,想要一幅画装饰,让我画来送给她。
为什么。
那一刻对我而言仿佛天地倒转、世界崩塌。
很奇怪,我想我亲眼看到程霄跟别人接吻、上床都不会比这一刻更让我痛苦。我忍不住干呕出声,连司机都忍不住问我没事吧。
太可笑了,太可怜了。画画是我倾注了所有热情的爱好,是我人生非常重要的一部分,程霄也知道的。
十一年,全身心交付,最终换来的是程霄让我画画来讨他女朋友的欢心。
为什么。
11
我把自己关在家里三天,终于把程霄要的画画好了。叫了闪送把画送给程霄之后,我拉黑了程霄所有的联系方式。
我独自前往海边,准备看一场日出。
外婆还在世的时候,妈妈便说过要带上我和外婆一起去海边玩。可惜到现在,外婆都走了好多年了,妈妈也没有带我去海边。
这应该是我这一生最后的愿望了,我要自己去实现它。
我以为我会很开心。可当我坐在沙滩上看着日出的时候,我只感受到了无边的寂寞。
最爱我的外婆已经不在了,而还在这世上的人,大概也没有谁爱我。
在海边呆了几天,从机场出来时,我竟然看到了程霄。一段时间没见,程霄竟然憔悴了点。见到我,程霄冲过来拉住我的手腕,以一种困惑的、委屈的神情问我:“宁宁,你去哪里了?为什么拉黑我?”
就好像我拉黑他这件事天理不容,真的让他多么困惑、多么难过。
我试图挣开程霄的手,程霄却拉得更紧。他以一种执拗的姿态重复问我:“宁宁,为什么?”
这一刻,我身心俱疲。是啊,为什么呢?这些年来我也无数遍问自己。
“因为我不想当你的炮友了。”
“炮友”这个词哪怕是从我自己口中说出来的,我也还是为此感到难堪。
程霄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宁宁,不要听别人胡说。是谁在你面前嚼舌根,告诉我,我帮你出气。”
如果不是场合不合适,我几乎要笑出声来。实在是太可笑了。
“没有谁,也不是胡说。我不是你的女朋友,却跟你维持肉体关系,不是炮友还是什么?”
这是一个程霄无法回答的问题。他移开了视线,顾左右而言他:“宁宁,我们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吗,什么事让你不开心了,我去解决……”
“我一点都不好,”我打断了程霄,“每次看到你跟别的女孩子在一起,我都觉得很难过。”
“因为我喜欢你。我喜欢你很久了,你知道吗?明明不是男女朋友,却还是跟你保持肉体关系,不是因为我喜欢上床,而是因为我喜欢你。”
车水马龙的马路边,来来往往的陌生人,我在这个最差劲的场所,把我这十几年来的少女心事坦陈在日光之下。
这不是表白,而是一种供述。
程霄好像一瞬间失去了所有语言能力,只是翻来覆去地喊我“宁宁”。
宁宁,宁宁。十一年来,为了这一声宁宁,我什么都愿意做。
“不要再来找我了,就当可怜可怜我吧。你不是说我是你妹妹吗,放过你的‘妹妹’吧,算我求你。”
程霄脸上全是震惊和茫然。我说的话可能对他而言冲击很大,他愣在原地。我趁机推开他,上了一辆计程车。
坐在车上,我没忍住回头,看见程霄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
爱程霄大概已经成为我深入骨髓的本能,直到现在我也还是希望他平安快乐,看到他这样失落我也会感到难过。
只是我再也不会陪在他身边了。
12
回到公寓,我把之前就准备好的安眠药和炭拿出来。
该收拾的、该交代的都已经安排妥善,我早就决定今天要告别这个世界。
我找出信纸,打算留一封信,一时间却不知道要留给谁。
妈妈、哥哥还有程霄,是在我人生中扮演重要角色的三个人。
他们都对我好过,也都让我伤心过。
好像恨也是错,爱也是错。
在我人生的尽头,我却发现我没有什么想对他们说的。
一句也没有。
最后,我慢慢地在信封上写上一行字。
——“初唯姐姐亲启”。
姐姐是我的继兄蒋霁川的前女友。她对我很好,好到仿佛我就是她的亲妹妹。这种好甚至在她和蒋霁川分手之后也没有改变。我有时候会想,如果我早一点遇到姐姐就好了。原来这个世界上除了程霄也会有人对我好,那样的话或许我也不会对程霄这么死心塌地。
我慢慢地在信纸上写,对不起,姐姐。
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不在了。
我的脑子里长了肿瘤,应该治不了了。我也不想治了。
写到这里,我停顿了很久,最终还是继续写,写我被霸凌的经历,写我暗恋一个人这么这么久,最终却沦为他的炮友、他用来讨别人欢心的一件工具。
——我一直都不快乐,离开也算好事。姐姐不要太伤心了。
在信里,我隐去了蒋霁川和程霄的名字。我并不是想要指责谁,事到如今,也没有必要了。
我将写给姐姐的信封好,关好门窗,吞下两粒安眠药,最后点燃了床边准备好的碳,安静地躺在了床上。
这个人世间真是没意思。苦痛那么多,甜却只有一点点。我要永远离开这个世界,再也不要来了。
13
我总是差点运气,常常事与愿违。
没想到,我只是想痛痛快快地离开这个世界,连这个简单的愿望都不能成真。
烧炭之后我竟然还没有死,而是躺在医院里。
我的意识浮浮沉沉,梦境断断续续。
我梦见我画的那幅画,画上的颜色一点点褪去。
时间开始飞速倒退,我再抬起头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蒋家楼梯底下那个逼仄的空间里。少年程霄递给我一盒雪糕。
我和少年程霄沉默着对视了很久,最后垂下了手,没有接过那盒雪糕。
如果时间倒流,我不想再和程霄有什么瓜葛,也不要爱上他了。
这时梦境开始一寸一寸崩塌,我的意识终于清醒过来,但身体仍然不能动。
我感觉到姐姐正握着我的手,伏在床边哭。
“宁宁,宁宁……”姐姐一直反复喊我的名字,连声音都沙哑了。我很想安慰姐姐,可是我连睁开眼睛都做不到。
姐姐来了,蒋霁川来了,程霄来了,甚至蒋叔叔也来过。
可是妈妈呢?
姐姐仿佛知道我在想什么,她压低声音问蒋霁川:“张阿姨呢?怎么还没来?”
张阿姨就是我妈妈。
“我通知过阿姨了,可是阿姨不信宁宁出事……”
蒋霁川话还没说完,便被姐姐打断:“不信?”
姐姐深呼吸几口,勉强压抑情绪:“你把宁宁现在的样子拍下来,把病危通知书拍下来,这样都不信吗?”
回应姐姐的却是蒋霁川的无边沉默。
我快要死了,我的妈妈却连来看看我都不愿意。
14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突然听见程霄说:“宁宁,对不起。求求你,只要你醒过来,我们就在一起,我们结婚吧。”
我不明白到了这个时候程霄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如果再早一点,听见程霄这句“我们在一起”,我一定喜出望外,可现在我只觉得疲惫和厌倦。
“程霄,宁宁喜欢你那么久,你却把她当炮友。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姐姐的声音很轻,却让病房瞬间安静下来。我一惊,不知道姐姐怎么会猜到我暗恋的人是程霄。
短暂的静谧之后,蒋霁川暴怒跳起,给了程霄一拳:“程霄!你这个人渣,你搞我妹妹?!”
程霄闷声受了一拳,用力推开蒋霁川,竟然突然笑出声来:“哈哈,蒋霁川,我是人渣,你不是吗?做了几年好哥哥,就忘了你之前做过什么了?你霸凌宁宁那么久,不是我拦着,你什么做不出来?连宁宁亲妈都向着你。宁宁为什么喜欢我啊?不就是因为只有我对宁宁好吗?”
病房里又是一片死寂。
良久,我听见姐姐的声音:“蒋霁川,原来你霸凌的对象,竟然是宁宁。”
随后一声巨响,大概是姐姐砸了不知道什么东西,姐姐带着哭腔厉声道:“滚,你们都滚!一群人渣,不要在这里脏了宁宁的地!”
程霄和蒋霁川都走了,姐姐的抽泣一声又一声,回荡在病房里。
“宁宁,宁宁,我们以后离那些人渣远远的。”
“宁宁,不要当蒋霁川的妹妹了,你当我的妹妹吧。姐姐会很爱很爱你。”
“宁宁,对不起,我没有早点发现,早些保护你。”
“宁宁,别睡了。姐姐有钱,姐姐去找最好的医生,一定能治好你的。”
我很心酸。原来世界上还是有人爱我,可是我却不想让她那么伤心了。
突然之间,我感受到一股力量。我勉强睁开眼睛,用尽全力,艰难地吐字。
“姐…姐,别…哭…”
“求…求你。把我…烧成灰,洒进大海…里…”
上天仁慈,让我苟活多几天,大概是为了让我把最后的愿望告诉姐姐。说完之后,我觉得自己浑身一轻。我听见哭声和仪器尖锐的鸣叫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意识消散前,我想,如果有下辈子的话,请让我当姐姐的妹妹吧。
让我被爱,让我去爱值得爱的人。
宋初唯番外
我叫宋初唯,最初的初,唯一的唯。
爸妈给我取这个名字,意思就是我是爸爸妈妈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女儿。
我和妈妈都很想要一个妹妹,可是妈妈在生我的时候伤了身体,所有我和妈妈这个愿望一直没能实现。
直到我遇见宁宁。
宁宁是我前男友蒋霁川的继妹,一个温柔、善良、又有些内向的小姑娘。
我还记得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轻声跟我说她叫许以宁。
“许以宁?许你以安宁,真是个好名字。”我这么回她。
当时宁宁的眼睛就亮了,对着我笑。
我想,怎么会有宁宁这么可爱的女孩,简单一句话都能让她开心。
这一定是上天赐给我的妹妹。
像宁宁这么贴心的女孩子,一定也没有谁会不喜欢她吧。我常常因为工作忙就不好好吃饭,宁宁就特地做好我爱吃的菜,千里迢迢送到我家,放进冰箱冻上;宁宁出差那么累,还记得要给我带我爱吃的巧克力;连我觉得冷,宁宁都会脱下自己的外套给我披上,连蒋霁川都未必有这么细心。
我早就认定宁宁是我的妹妹,我会疼爱她一辈子。
可现在我的妹妹永远地离开这个世界了。
我木然地看着医护给宁宁盖上白布,想起宁宁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那是宁宁最后的愿望,要我把她烧成灰,洒进大海里。
只要是宁宁的愿望,我都会帮她实现的。我机械地拿出手机,开始联系人,准备宁宁的身后事。
蒋霁川和程霄两个大男人已经哭得瘫软在地,可我对他们连一丝一毫的同情都没有。
我当初和蒋霁川分手,就是因为我得知他曾经校园霸凌过别人。当时蒋霁川哭着挽留我,说他已经知道错了,而被霸凌的人也已经谅解他了。但我没有回心转意。我无法接受和一个施暴者恋爱,哪怕我曾经真的爱他。
可我没想到,蒋霁川霸凌的人,竟然就是宁宁。
我早就发现宁宁身上有烫伤的伤痕,还有宁宁的左耳听力明显有问题。宁宁搪塞说是她不小心弄的,左耳是小时候发烧导致的,我都信了。可原来这些伤害全都拜蒋霁川所赐。
至于程霄,同样也是个烂人。宁宁可能会很惊讶,遗书里并没有写清楚,我又怎么会知道她暗恋的人是程霄。可是宁宁啊,只要看看你看程霄的眼神,一切都昭然若揭了。我以为宁宁和程霄是互相喜欢,只差捅破窗户纸。事实却是程霄一直在玩弄宁宁的真心。
我不知道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母女连心,宁宁刚走,张阿姨刚好就来了。我看着这个宁宁的亲生母亲跌跌撞撞地扑到宁宁身上,开始撕心裂肺地痛哭。
已经太迟了。之前为什么不来看看宁宁呢?
我成了在场唯一一个冷静的人。看着这群因宁宁去世而伤心欲绝的人,我只觉得很讽刺。
宁宁还在的时候,他们没有善待宁宁。现在宁宁走了,伤心给谁看呢。
我联系的人效率很高,没多久便到了。但张阿姨死死搂着宁宁不放手:“不许带走宁宁!宁宁还活着…她只是睡着了…”
这位母亲的痛苦却丝毫不能打动我。在我的示意下,有人上前把张阿姨拖走。蒋霁川没忍住去护着张阿姨:“小唯,你别这样。”
我扬了扬宁宁留给我的信:“宁宁的遗书只留给了我,遗愿也只告诉了我。我只是按宁宁的意思来。到了现在难道你们还要让宁宁不得安宁吗?”
张阿姨的哭嚎声瞬间停了。蒋霁川的脸色也顿时灰败下去。我绕开他们,径直离开。
谁能想象,曾经温柔、贴心的宁宁,曾经一个活生生的人,转瞬之间就变成了一抔灰。
我安置好宁宁的骨灰之后,去了一趟宁宁的公寓和蒋家,将宁宁所有的东西全部带走了。
程霄和蒋霁川哭着来求我,求我留一些宁宁的遗物给他们。我认真整理完宁宁的东西,最后选出一些交给他们。
交给蒋霁川的是宁宁过往的病历,上面详细记录了宁宁这些年来因霸凌而受到的身心伤害。交给程霄的是他这些年来送给宁宁的礼物,已经被宁宁亲手整理好了,每份礼物都附上了一张纸,纸上是宁宁亲手写下的她收到每一份礼物时的心情。
至于他们的反应如何,我并不关心。
我带着宁宁的骨灰去看了许多不同地方的海,国内的、国外的都有。我要好好地实现宁宁最后的愿望,让宁宁长眠在她喜欢的海域。
去了不知道多少地方,我在一处海边停下来,凝望着海平线。
宁宁啊,世界上的海这么多,姐姐已经带你走过许多了。能不能给姐姐报个梦,告诉我你喜欢哪里呢?
我感觉思念和悲伤像海边的浪一般,轻轻翻卷,沾湿了我。
那天晚上,我终于梦见了宁宁。
梦里,宁宁的身形和样貌都很模糊,可我知道,那就是宁宁。
宁宁告诉我,今天我去过的海边就很好,她很喜欢。
她还说她真的要走了,让我不要伤心,好好生活,这样她才安心。
我答应了,但醒来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落泪。
再见了,宁宁。如果有下辈子,让姐姐来保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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