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有句古话:清官难断家务事。意思是说:一个家族,特别是大家族,因为利益的问题,往往闹得不可开交,甚至反目成仇,闹得老死不相往来。这种情况很常见。
读《红楼梦》,令我十分称奇的一个地方就是:宁荣二府亲密的关系。虽然两府各有自己的庄田,自己收自己的租子,各靠各自的租子生活,谁也不依靠谁。但两府关系十分亲密。宁国府对荣国府的老祖宗–贾母发自内心的尊重。不仅平素礼尚往来十分频繁。而且,荣国府为了迎接贵妃省亲,盖大观园时,宁国府大力支持,不仅出人,而且无偿贡献大片院子。贾母率领家人到清虚观打平安醮,贾珍鞍前马后,毫无怨言。而且,平时,两府关系也非常好,可谓一府有难,另一府总会鼎立相助。一府有喜,则两府同庆。根本看不到,互相眼红,互不服气,互相拆台的情况。
两府为什么会保持如此好的关系哪?这固然有贾氏兄弟–贾演,贾源情同手足的好传统。也有贾元春贵为皇妃的因素。但更重要的因素是贾宝玉。
在红楼梦第二回,冷子兴演说红楼梦中就提到:宁荣二府不行了,开始走下坡路了。子兴叹道:”老先生休如此说。如今的这宁荣两门,也都萧疏了,不比先时的光景。”雨村道:”当日宁荣两宅的人口也极多,如何就萧疏了?”冷子兴道:”正是,说来也话长。”雨村道:”去岁我到金陵地界,因欲游览六朝遗迹,那日进了石头城,从他老宅门前经过。街东是宁国府,街西是荣国府,二宅相连,竟将大半条街占了。大门前虽冷落无人,隔着围墙一望,里面厅殿楼阁,也还都峥嵘轩峻,就是后一带花园子里面树木山石,也还都有蓊蔚洇润之气,那里象个衰败之家?”冷子兴笑道:”亏你是进士出身,原来不通!古人有云:`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如今虽说不及先年那样兴盛,较之平常仕宦之家,到底气象不同。如今生齿日繁,事务日盛,主仆上下,安富尊荣者尽多,运筹谋画者无一,其日用排场费用,又不能将就省俭,如今外面的架子虽未甚倒,内囊却也尽上来了。这还是小事。更有一件大事:谁知这样钟鸣鼎食之家,翰墨诗书之族,如今的儿孙,竟一代不如一代了!”
宁荣二府一日不如一日。而整个贾府唯一一个能改变贾府日益衰败的人就是贾宝玉:贾宝玉一落胎胞,嘴里便衔下一块五彩晶莹的玉来,上面还有许多字迹。衔玉而生的贾宝玉被视为贾府的救星。在贾宝玉梦游太虚幻境中曾提到,宁荣二公之灵曾请求警幻仙子点醒宝玉,好让宝玉承担起振兴贾府的重任。
警幻忙携住宝玉的手,向众姊妹道:”你等不知原委:今日原欲往荣府去接绛珠,适从宁府所过,偶遇宁荣二公之灵,嘱吾云:`吾家自国朝定鼎以来,功名奕世,富贵传流,虽历百年,奈运终数尽,不可挽回者。故遗之子孙虽多,竟无可以继业。其中惟嫡孙宝玉一人,禀性乖张,生性怪谲,虽聪明灵慧,略可望成,无奈吾家运数合终,恐无人规引入正。幸仙姑偶来,万望先以情欲声色z等事警其痴顽,或能使彼跳出迷人圈子,然后入于正路,亦吾兄弟之幸矣。’如此嘱吾,故发慈心,引彼至此。先以彼家上中下三等女子之终身册籍,令彼熟玩,尚未觉悟,故引彼再至此处,令其再历饮馔声色之幻,或冀将来一悟,亦未可知也。”
贾宝玉是公认的贾府的救星。这不仅贾府上下都认同,而且,在贾府的亲友圈,甚至贾府的老祖宗都这样认为。
我们知道,在红楼梦中,达官贵人都很敬畏鬼神,僧道。都十分爱求告鬼神。贾元春大年初一出生。贾府就算过卦。并根据算卦结果,将富贵之人贾元春送进皇宫。书中写道:前几年正月,外省荐了一个算命的,说是很准的。老太太叫人将元妃的八字夹在丫头们的八字里头,送出去叫他推算。
他独说:“这正月初一的那位姑娘,只怕是时辰错了,不然真是个贵人,也不能在这府中。”
贾元春正月出生,贾府就会去算卦。而衔玉而生的贾宝玉,书中虽没有提及,但肯定也会拿去算一算的。算的结果,从宁荣二公的嘴里我们已经知道了。贾宝玉是宁荣二府振兴唯一的希望。甚至其姐姐贾元春也要仰仗贾宝玉了。
正因为贾宝玉如此贵重,对贾府如此重要。王夫人才会放弃管家大权,专心养育宝玉,王熙凤才会放下自己公婆家的事,来替王夫人管家。贾母才会如此独宠宝玉,而贾府上下毫无怨言。
贾宝玉的存在,才是宁荣二府亲密无间的重要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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